1860年后的圓明園三劫
“我于昨天晚上到達中國皇帝的夏宮,它已經被放棄,但無數財寶都留在里面。我已派人通知格蘭特將軍,請他和額爾金勛爵一起來到這里。我們平分了那些財物。但我們只能拿走其中極少一小部分。由于交通工具有限,根本弄不走那座宮殿里的所有好東西。 ”
??劫掠圓明園的法軍統帥孟托邦在給陸軍部大臣的信
“圓明兩度昆明劫,鶴化千年未忍歸。一曲悲笳吹不盡,殘灰猶共晚煙飛。 ”李大釗站在余燼殘存的圓明園中,悲從中來,低吟出這一曲凄涼。那是1913年,之后,他東渡日本求學。1860年的那一場“火劫”以及1900年八國聯軍攻入北京,“無政府狀態”下的圓明園再遭劫難,成了李大釗心中永遠的痛,挽不回,擦不掉,又忘不了。只是,在李大釗看不到的未來,圓明園遭受的劫難遠未結束……
英法聯軍劫掠焚毀圓明園,就像被推倒的第一塊多米諾骨牌,百年來,持續不斷的破壞,庚子年的“木劫”、民國時期的“石劫”,以及解放后的“土劫”都在圓明園身上留下了深重的傷痕。而今,圓明園只剩下數不清的碎石瓦礫。從流光璀璨到奄奄一息,這是圓明園之痛,更是歷史之殤。
木劫:古柏被砍掉賣錢
是的,圓明園確實太大了,里面的珍寶也太多了,英法聯軍劫掠圓明園時,本來計劃將那里夷為平地,終因范圍太大,未能實現如此瘋狂的目的,圓明園內的不少建筑還是僥幸地留了下來,特別是北部西洋樓景觀。一些老照片和文字資料中也有記載,到1870年,整個圓明園還留存了不少石材建筑,多處園林并未被全部焚毀。甚至在那場劫難之后,同治皇帝還進行過一次較大規模的重修。“雖蔓草斷礫,荒涼滿目,而壽山福海,尚有無數亭殿……竟日僅能游其一角。有白石樓一座三層,玲瓏門戶,刻畫花卉,并是歐式。 ”這是1895年,康有為眼中的圓明園。北京史學會專家常潤華覺得,那個時候或許是修復圓明園的最佳時機。遺憾的是,圓明園命中不止那一劫。 1900年,八國聯軍攻陷北京,慈禧太后攜光緒帝倉皇出逃,八國聯軍進占北京,處于“無政府”狀態下的圓明園遭到了當地化兵為匪的散兵游勇以及老百姓的破壞。
能拆的拆了,能砍的砍了,能搬的搬了,圓明園內很多殿堂、亭榭被毀,古老巨大的松柏也被砍掉賣錢,磚瓦和木料被盜運出園,在短短一個月時間里,整個圓明園內的樹木以及原來殘存的建筑蕩然無存,徒留一地廢墟。
石劫:曹錕運石建花園
庚子年再遭劫后,圓明園似乎變成了一個尷尬的存在,風光不再,卻又無法棄之不顧。慈禧曾派信任的官兵小心保護圓明園殘跡,終因國力漸衰,不得不裁減守護圓明園的部分官員,撤銷了圓明園的總管機構。1911年,交由清廷總管內務府大臣進行管理。
這樣形式意義上的監管沒有任何力度,只能屈辱地讓圓明園任人踐踏,貪婪的軍閥、地痞、奸商開始大肆搜羅、偷盜園內所剩無幾的珍寶。民國時期,又有無數精美的漢白玉石雕、石碑以及假山太湖石等被盜走,而它們的用途僅僅是為私人宅院和墓地添磚加瓦,圓明園成了荒唐的建筑原料場。
因賄選總統而臭名昭著的曹錕,為了修建自己位于保定的“辦公”花園,竟不嫌路遠和運輸麻煩,直接從圓明園拉走數十車的太湖石到西直門,裝上火車運走了。
民國成立后的20多年里,每年都有上百輛大車裝著圓明園殘料駛離。在這場“石劫”中遭受損失最大的是西洋樓景區的歐式建筑。今年44歲的劉繼文小時候經常會聽到父輩念叨著當年的一幕幕。
土劫:大規模挖山填湖
當中國終于迎來新時代的時候,那個昔日的皇家園林、歷經多次劫難的圓明園也回到了人民的手中,雖然,那里已是一片荒蕪。是讓它繼續荒著還是改造?擺在政府面前的,是一道難題。 50年代初,周恩來總理明確指示:圓明園遺址要保護好,地不要撥出去,帝國主義把它燒毀,以后有條件可以修復。這樣一句話,免去了圓明園被分割的命運,卻仍沒有為它找到最好的歸宿,于是,在很長一段時間里,圓明園就那么尷尬地存在著,而破壞依然沒有停止。
那個時候,園內住著700戶大概3500名農民,他們占用了園中近2000畝的土地。這些農戶為了生計開荒種地,就地取材挖磚蓋房子。
上世紀60年代困難時期,更多的人涌入圓明園,人們開始大規模地進行挖山填湖、砍樹蓋房子。劉繼文從父輩嘴里聽到的圓明園,就是一個很大很荒涼但還算有用的園子。沒有圍墻的圓明園,誰都可以隨意進出,只是很少有人再說它的歷史。
新生:找回曾經的石頭
等到劉繼文逐漸了解了圓明園,認識到它的不一樣,已經是十年之后的事了。就在他由孩童成長為少年的這十年里,圓明園內的山形水系和古建筑遺跡完全消失,無跡可尋。劉繼文一雙眼看到的,只是一片片村落和農田。不堪的現狀深深刺痛了一些有識之士的心,為了挽救這一珍貴的歷史文化遺址,他們奔走呼號。劉繼文10歲的時候,在北京市園林、文物部門的關心下,經北京市建委批準,海淀區成立了遺址專管機構??圓明園管理處。圓明園終于被蓋上了“遺址保護”的章。“在禿山上栽樹,改造農田為泛舟湖,把園內的石頭進行復位,找回曾屬于這里的石頭……”在劉繼文看來,圓明園一點點恢復了生氣。圓明園的“新生”也改變了劉繼文的人生。他說,如果沒有圓明園的轉折點,他可能會當一輩子農民,也遇不到攝影的啟蒙老師董世光,“成為攝影師那更是想都不用想的事。 ”
1988年6月,圓明園遺址公園初具規模,正式面向社會售票開放。1990年9月到10月,園內舉辦“亞運之光”科技噴泉燈會。1992年4月,全面清整西洋樓遺址,廓清各座建筑基址,歸位部分石件。1993年3月,著名愛國實業家曾憲梓參觀遺址,捐助800萬元人民幣修復圓明園圍墻……“我是圓明園的一分子,有責任忠實記錄它的變遷,這也是一種歷史記憶。 ”劉繼文念叨著“總是拍不夠圓明園”,也許,他還會拍很多照片,但這個有著太多故事的園子必將是他鏡頭下永恒的主題。 特派北京記者康宇 主任記者李振村
我和圓明園
劉繼文:圓明園是拍攝的永恒主題
1966年我出生于圓明園,成了土生土長的圓明園人。小時候,我和小伙伴在圓明園里打草、掐兔菜、放羊,而對圓明園的歷史和文化知之甚少。后來的某一天,圓明園在我心里,開始不一樣了。那次我跟著爺爺在福海的南岸開墾石邊地,無意間挖出了幾個碎瓷片,這使我對圓明園的歷史產生了好奇心,開始主動去了解圓明園。
改革開放給圓明園帶來春天,1984年12月1日,當地政府開始開發圓明園遺址公園。我們的土地被征用了,我也順理成章地成為圓明園里的一名服務員。在新的環境中,我有幸認識了圓明園照相部經理董世光老師,從此拜師學藝,專門鉆研攝影藝術。
1987年至1991年我被調入圓明園展覽館從事講解導游工作,工作之余我翻閱了大量的圓明園歷史相關資料,真正從一個對圓明園歷史一無所知的少年變成了解并深深愛上圓明園的攝影人。自此,無論是遺址整修,還是風云變幻,我都用自己對圓明園歷史的理解和認識去用心拍攝它。攝影是我畢生的追求,而圓明園會是這一追求中永恒的主題。(來源:遼沈晚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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