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結果十分出乎意料。在以蜜蜂等動物為對象的實驗中,能持續24小時的記憶就算是長期記憶了。加利亞諾沒想到,植物能記住幾天前的訓練。她說:“6天后,我又回到了實驗室,再次重復實驗,以為含羞草這次肯定已經忘了,但它們卻還記得,就像剛剛接受過訓練一樣。”
加利亞諾等了一個月之后,再次將含羞草從軌道上扔下,它們的葉子還是一直舒展著。根據適用于動物的法則,科學家推斷,含羞草已經展現出了學習能力。
一場進程緩慢的 革命已經拉開帷幕。科學家開始明白,植物有他們從未注意且難以想象的能力,以前,我們只會將這些能力與動物聯系在一起。植物能用自己的方式看、聞、感受、聽,還能確定自己的地理位置。一項最近的研究發現,植物胚胎中的細胞群的運作方式和腦細胞很像,能幫助胚胎決定開始生長的最佳時機。
在植物可能擁有卻被忽視的才能中,記憶力是最有趣的一種。有些植物的生命只有一季,有些植物卻能活幾百年。不管怎樣,這兩種植物都能記住過去的事情,并據此調整迎接新挑戰的方式,只是這種能力對我們來說并不顯眼。但生物學家已經證明,在特定情況下,某些植物能儲存關于自身經歷的信息,并用這些信息指導自己:如何生長、發育并對外界作出反應。從機能的角度來看,植物似乎至少在創造記憶,而它們形成這些記憶的方式、時間和原因或許能幫助科學家訓練植物,應對貧瘠的土壤、干旱和酷暑等愈發頻繁且艱難的挑戰。但科學家必須先明白:植物能記住什么、哪些記憶還是忘掉為好。
特羅菲姆·鄧尼索維奇·李森科。
科學家之所以不愿研究所謂的“植物認知”,部分原因在于它和偽科學的關聯,1973年風靡一時的《植物的秘密生命》(The Secret Life of Plants)一書就是這種偽科學的代表。某些類型的植物記憶也被與已推翻的進化理論混為一談。最易于理解的植物記憶形式之一就是春化。植物對長時間的寒冷留有印象,這能幫助它們確定開花的最佳時機。這些植物秋天長高,冬天養精蓄銳,到了白晝較長的春天就開花,前提是植物保留著過冬的記憶。這個富有詩意的想法與蘇聯最臭名昭著的科學家之一——特羅菲姆·李森科(Trofim Lysenko)聯系緊密。
在職業生涯初期,李森科發現,冷凍種子能把冬小麥(一般在秋天播種,來年春天收獲)變為春小麥(春天播種,同年秋天收獲)。實際上,李森科給小麥植入了一段虛假的過冬記憶,這種植物接收到寒冷的信號才會生長。盡管李森科提出了這個觀點,但他仍然算不上什么優秀的科學家。然而,20世紀20年代末,蘇聯政府正在為國內農業尋找靈丹妙藥,李森科發表了自己對春化的早期研究后,政府提供的名利令其應接不暇。李森科掌權后,針對自己早期的想法發表了一些令人憤慨的言論。他聲稱,春化能轉化包括土豆和棉花在內的所有植物, 大大增加蘇聯土地的產量。
1935年,在克里姆林宮講話的李森科,最右為約瑟夫· 斯大林(Joseph Stalin)。
雖然關于這些言論的證據并不充分,但沒關系。1936年,李森科是蘇聯政權 核心機構——中央執行委員會(Central Executive Committee)成員,還領導著一家重要研究機構。在政府指派的哲學家幫助下,他根據自己的研究提出了一個理論,這項研究結合了馬克思主義與令法國博物學家讓-巴蒂斯特·拉馬克(Jean-Baptiste Lamarck,“用進廢退”和“獲得性遺傳”學說提出者,其理論均以被推翻)名聲掃地的觀點。李森科稱,經過春化的植物后代會繼承這種習得特性,因此,他能通過改變植物的生長環境,培育出主要農作物的新品種,耗時也比傳統培育技術短得多——就像只要改變工人階級的環境,蘇聯共產主義就能培育出人類新品種。
羅蘭·格雷厄姆(Loren Graham)是哈佛大學的榮譽退休歷史學家,他研究了李森科的整個職業生涯,他說:“這些理論都是基于一個原則進行的延展,即基因沒那么重要。李森科不太能理解基因的存在。”
在實踐中,李森科的理論被推翻,他沒能培育出遺傳了過冬記憶的糧食新品種。李森科曾承諾讓蘇聯的糧食產量達到史上最高,但在1946年到1947年的蘇聯饑荒中,他的理論并未拯救這個國家。遺傳學家對李森科的理論提出質疑時,他公開譴責這些人,導致數百名科學家或死或入獄。李森科是讓一代俄羅斯遺傳學家銷聲匿跡的罪魁禍首,他們要么放棄研究離開蘇聯,要么因反對李森科而受到懲罰。沒有這些遺傳學家,李森科永遠也不會明白自己哪里對了(植物能形成過冬記憶),哪里錯了(這種記憶無法代代相傳)。西方遺傳學家通過整整一代人的努力,才破解了春化背后真正的秘密。李森科雖然將發現春化的功勞據為己有,但卻從未真正理解這一現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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