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23日下午，第八屆園冶高峰論壇暨亞洲園林大會分論壇“城市設計與綠色建筑國際論壇”在北京新疆大廈召開。吉林建筑大學藝術設計學院副院長莫畏為大家帶來題為《長春市近代城市文化景觀的保護與評價》的講座。她從長春市的背景與相關研究、建筑的歷史與現狀、不同話語權下的爭論、正視歷史和客觀的態度和目標與原則五個方面介紹了長春的發展歷程，提出以強烈的文化意識指導城市規劃、建設和管理，在把握歷史文脈中彰顯城市特色。以下為莫畏演講內容實錄：

吉林建筑大學藝術設計學院副院長莫畏

　　我要講的是大時代背景下的一個小故事，一個關于我們長春市的小故事。

　　可能大部分人對長春不是很了解，長春在近代史上跟其他城市不一樣，它曾經是偽滿洲國的首都。

　　一、城市的背景與相關研究

　　長春有兩條有名的街，有一條叫順天大街，現在叫新民大街，圖1左是新民大街的航拍圖，右為規劃里順天大街的城市規劃。

圖1 新民大街航拍和順天大街的規劃

　　（1）長春城市風貌的形成

　　簡單介紹一下長春市城市風貌的形成，長春市最早是在1900年的時候，中東鐵路的修建了一個小站點，有幾平方公里的面積。日俄戰爭結束以后，又建了一塊南滿鐵路。1932年，偽滿洲國在這里建立首都。1932年到1941年是“新京”時期，1945年蘇軍進駐長春，從而城市建筑進入一段停滯期，1953年是新中國“一五”建設時期（圖2）。

圖2 長春城市風貌歷史

　　（2）“新京”的規劃

　　“新京”前，長春有四塊城區，一是中東鐵路附屬地，使長春這塊地有了近代化城市，比如道路、鋼筋水泥的建筑，比如電燈等等，開始了一個近代化城市的形成。第二是滿鐵附屬地，第三是商埠地，第四是老城（圖3左）。

　　當時沈陽和哈爾濱是50萬人的城市，離沙俄太近，而沈陽是奉系地盤。所以對長春進行重新規劃，很顯然“新京”的規劃是按行政首都的標準，規劃面積200平方公里（圖3右）。

圖3 “新京”前的四塊城區和“新京”規劃圖

　　二、建筑的歷史與現狀

　　（1）“新京”的“滿洲式”建筑風格

　　長春要作為新的首都進行規劃，所以提出了一種建筑風格，整個城市的風貌叫滿洲式，什么叫滿洲式？沒有明確的定義。以滿洲的氣氛為基準，就是要體現新滿洲、新國家、新形象的政治要求所形成的一種風格。滿洲式提法更多是被賦予的政治色彩。

　　圖4左是給溥儀建造的新皇宮，1942年停工了。軸線的下端有一個新民廣場，當年的安民廣場。圖4右是當時的城市規劃圖，整個這條街上有幾個城市綠帶、公園。這是人民大街，既有人工湖，還有庭院。

圖4 溥儀新皇宮規劃和城市規劃

　　圖5左是溥儀沒建成的皇宮，在新中國建立之后這地方叫地質宮，圖5右是航拍圖，圖6左上是歷史上的照片，地質宮前面的廣場中間是一大片草坪和樹木。王輔臣先生作為設計院的總工，對地質宮進行了改建，把溥儀的皇宮建設了地質學院的辦公大樓（圖6）。

圖5 溥儀皇宮和改建的地質宮

圖6 地質宮的建筑和廣場

　　圖7是南湖公園過去和現在的對比，周邊多了很多高樓。

圖7 過去和現在的南湖公園

　　（2）其他建筑實例

　　新民大街上的一些建筑實例，圖8是當時的偽國務院。圖9是司法部，當時偽國務院進行了一個設計競賽，方案落到司法部上，造成了比例尺寸失調，不算成功。圖10是治安部，從老照片來看還是很簡陋的，這跟當時的費用有關系，有一些貸款和賣地，經費不是很充足。  圖11是大同大街上的警察廳。這個設計師是一個滿鐵建筑部門自己的設計師，前面有歐式的柱廊，感覺是滿洲式的雛形。圖12是“新京”時期的建筑和同時期日本建筑對比。

圖8 偽滿洲國國務院

圖9 偽滿洲國司法部

圖10偽滿洲國治安部

圖11偽滿首都警察廳

圖12 “新京”建筑和同時期日本建筑對比

　　（3）建筑的歷史與現實

　　新民大街的30年代時流行的是圓屋頂小別墅，城市景觀環境比較簡單，樹也很小。50年代的新民大街城市綠化到了一定的高度，種了很多杏樹。圖13是新民大街歷史照片和現在的對比。

圖13 新民大街歷史和現在對比

　　圖14是街上主要的建筑形態，這條街上是長春街上博物館式的街，有50、60年代的建筑，也有現在的建筑，還要建一個老干部活動中心，21世紀的建筑。

圖14主要建筑形態

　　圖15是不同時代建筑的體量關系，建筑的形式和體量遵守了原有的形象。

圖15 建筑體量關系

　　（4）“新京”建筑的價值認定

　　關于歷史上建筑的價值認定，是沒有爭議的。

　　歷史價值——石頭的史書，真實反映當時的社會歷史情況；

　　藝術價值——在建筑布局、造型、施工等方面，折射出當時的藝術風格、工藝技術水平、審美觀念；

　　科學價值——反映當時的建筑技術發展水平，和城市近代化水平。

　　三、不同話語權下的爭論        

　　新民大街城市風貌的再利用，是有爭議的。我個人經歷了兩次爭議，一次是2003年，一次是去年。

　　2003年為什么有爭議呢？做城市保護規劃，如何對城市定位。當時開了一個討論會，有很多人發表了截然不同的看法。

　　當時定位這條街是國恥紀念廊道，很多人贊同這個定位，認為這條街新的建筑如果還用原來的建筑形式，是在日本人走了以后，殖民地不存在以后進行自我殖民。也有人認為建筑沒有政治屬性，我們評價一個建筑可以評價它的技術，也可以評價它的藝術，但是建筑是沒有政治屬性。

　　當時爭論非常激烈，規劃局認為我們整個街上的新建筑從質感、色彩、造型和老建筑有協調對話關系，是對歷史街區的尊重，不含有政治色彩。也有人認為拿民族傷痛做旅游，再現殖民地時期的境況。

　　會議最后發言的是一個普通市民，他是大學老師，但不是設計專業的，他說我就是一個普通市民，就是長春人，我從小認為這個建筑伴隨我長大，覺得它很美，現在說它是國恥紀念地，我以后出去開會，跟別人講我是長春人，我是國恥紀念地長春的人，不可能這樣說，對市民來講不可能接受。如果叫國恥紀念地，北京、上海比我們更有資格。整個會議引起非常大的爭議，沒有結論。

　　日本的朝鮮總督府被朝鮮當成恥辱的象征被炸掉了。我在2005年的時候，在東京大學做訪問學者，做了一個演講，很多人聽我講長春，發言提問的第一個人問我，我想問一下你們當地人對我們那個時期留下來的城市風貌持什么樣的態度，是回避還是改變它？這個問題不僅自己人關注，日本人也很關注我們對待舊時期遺產（圖16）。

圖16 被拆掉的朝鮮總督府大樓

　　四、正視歷史和客觀的態度

　　去年長春要建東北亞區域中心城市，把整個新民大街定位為中心城市的會客廳，將新民大街歷史文化街區打造成為：東北亞區域國際文化交流與合作的舞臺，世界級博物館名街，東北亞著名的文化旅游目的地，長春建設東北亞區域文化中心城市的核心區（圖17）。

圖17 近期新民大街平面規劃

　　后來又一次進行了專家論證會，如圖18右，上面是創意都市大廳，中間是東北亞文化藝術名街，下面是城市中央公園。

圖18近期新民大街設計方案

　　最后的結論，對某些敏感問題目前需要回避，在城市風貌的過程中不僅是建筑，更重要是我們對于風景園林城市景觀的延續和利用，這次結果是把新民大街的綠色帶公園和文化廣場、南湖廣場進行重新的景觀延續，對于其他建筑持封存態度。

　　五、我們的目標與原則

　　我們最終的目標是歷史文脈與現代氣息結合，展現我們歷史和現代的風貌。

　　長春市在年初的時候剛剛被批準為國家歷史文化名城，這條街上所有的建筑被列為國寶。長春列入國家歷史文化名城名錄，是對歷史建筑的肯定。歷史文化名城更多有解放以后的建筑，比如一汽等等。我們現在采取一種避重就輕方式，對歷史街區的保護從環境開始，從水系、道路進行保護，從而避免了一些更深層次的政治、經濟上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