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乙遷邢》組群雕塑由中央美院雕塑創作團隊歷經3年完成。雕塑由近百個人物、20多匹馬匹、若干器具構成，表達了“遷邢”主題。以現實主義的寫實主義和中國傳統的寫意精神相結合的創作方法，刻畫了祖乙、文武大臣及普通百姓的生動形象，展示了中國歷史上無數次遷都事件中的一個經典畫面。

　　1 概述

　　2019年8月28日，《祖乙遷邢》組群雕塑在河北省第三屆園博會安裝完成（圖1）。這組雕塑，由中央美院雕塑創作團隊歷經3年完成。創作團隊和邢臺市淵源頗深。

圖1 《祖乙遷邢》組群雕塑

　　本世紀初，由傅天仇先生創作的《郭守敬》雕像，開始了中央美術學院雕塑創作團隊與邢臺市的合作。2004年通過方案競賽，創作了《邢臺解放紀念碑園》，2005年9月在邢臺解放60周年時落成，并獲得國家城雕委年度優秀作品獎。2006年，團隊接受委托，編制了《邢臺市城市雕塑布局規劃》，是河北省在該專業的第一部規劃。

　　2007年，《規劃》中的《邢之門》雕塑實施。2016年，為了提升城市品質，團隊通過競標，開始了《邢臺市城市重要節點公共雕塑設計》創作活動。經過一年多的調研和創作，其中大部分精彩方案獲得專家、職能部門和市領導的肯定，表示擇機實施。2017年，團隊方案《邢州五杰》被市開發區選用并實施。2018～2019年，《祖乙遷邢》組群雕塑實施，并受到當地人民群眾的喜愛，與雕塑合影并傳播圖片的群眾每天都有。

　　這組雕塑，由近百個人物、20多匹馬匹、若干器具構成，表達了“遷邢”這一主題，刻畫了祖乙、文武大臣及普通百姓的生動形象，展示了中國歷史上無數次遷都事件中的一個經典畫面。

　　群雕由一長串縱向方陣組成，分為《儀仗》《皇權》《護鼎》《百姓遷徙》4個組團。

　　2 創作內容和過程

　　2.1 創作構思

　　因為《祖乙遷邢》歷史上記載得非常簡短，留下的圖片很少，所以創作從收集資料開始，包括《最早的中國》中的圖片，跑了很多趟殷墟博物館，還參考了國家博物館的圖片，構思成方案，進行效果圖制作，為后期的創作提供了依據。群雕的意圖是：①歌頌邢臺的人杰地靈。②贊美追求美好生活的奮斗歷程。

　　2.2 雕塑內容

　　雕塑一共分成四個部分：

　　第一部分：儀仗（圖2）

　　8人、8匹馬及長矛、斧鉞等儀仗用具、旗幟，總高6米，表現商代的軍事力量，旗幟上的玄鳥圖騰，點明時代——玄鳥生商，若隱若現，體現了時代的滄桑感。儀仗選擇了騎高頭駿馬的英武軍人，手持旗幟和武器。祖乙時期，商朝和周邊部落的戰爭時常發生，強大的軍事力量是王朝生存和發展的依靠。儀仗這組群雕，既是帝王出行時的禮儀形式，又向外人展現了商朝的軍事力量，對反對勢力起威懾作用，武士們既形象不同，又都威武有力，陽剛之氣十足，代表了王朝未來的強盛希望。駿馬形態整齊中稍有不同，強化了雕塑的形式感。

　　第二部分：皇權

　　由祖乙、王后、馬車和駕車人及身后的護衛組成，祖乙是核心，也是整個雕塑的中心主題人物。中年，身形挺拔，巍然屹立，有泰山崩于前面色不變的定力，目視遠方，目光深邃堅定，表現了壓倒一切的氣勢，實現遷都壯舉，期待王朝再次振興的堅定信念。史載祖乙是個有為國君，在他遷都邢臺后，商朝再次興盛起來，人民安居樂業，王朝又延續了很長一段時間。

　　以往創作帝王像時往往都是帝王一人，可這種表達在時下稍感不足，和諧美好的社會一定是家庭完美，夫唱婦隨的，既要有大智大勇的帝王，又要有母儀天下的王后。因此，增加了王后的形象，面部飽滿，目光慈祥，發髻整齊光滑，身形稍微傾向依偎著祖乙。羅蓋是帝王出行的標配，也是帝王身份的一種象征。

　　第三部分：護鼎（圖3）

　　文武大臣護鼎，對遷都作了點題。古代社會中，遷鼎代表著遷都，鼎是國之重器，夏禹建立王朝時鑄九鼎象征九州，鼎和皇權就有了直接的關系。這組雕塑，下部的人物和馬匹都是采用高浮雕手法，在一塊整泥上塑形的。從正面看，右邊是文臣，左邊是武將，文臣寬袍闊袖，武將衣甲整齊，形象是各具特點的抽象概括，整體表現上就是兩組人，用壯實的血肉身軀，扛著大鼎，跟隨帝后，一往無前，義無反顧地前進，前進。所有的衣紋都稍微向后，表達一種整體前進的動勢，氣勢宏偉，力量萬鈞，有一種排山倒海的氣勢。鼎厚重規矩，是參照國博二里頭出土的實物創作，鼎前武士威猛，駿馬嘶鳴，鼎后旌旗招展，遮天蔽日，營造了一種極為宏大的場面，震撼人心。

圖3 護鼎

　　第四部分：百姓遷徙

　　商代的百姓分為普通平民和奴隸，當時的生產力水平較低，普通人常常一天只吃兩頓飯，因此，人物塑造上偏硬朗，干瘦，手腳青筋裸露，顯示了長期勞動的辛苦。這組雕塑，生活氣息很濃，男女老少都有，3個一群，5個一組，偕老扶幼，肩挑手提，在總體向前的趨勢下，各有不同的姿勢，既有對新生活的殷切期望，也有對故土的難舍難分。農具中藤筐、牛車、耒耜、犁耙、馬牛羊等形象地還原了農耕時代的生產活動場景。

　　3 雕塑語言及表現手法

　　3.1 寫實為主，寫意為輔，寫實寫意相結合

　　寫實能夠有效、便捷地表現主題，激發想象，闡述時代背景，喚起自豪和激情。寫意是為了詩意、有趣，是中國傳統藝術的慣用表現形式，同時藝術也需要概括，符合審美多樣性的要求，既生動活潑，又莊嚴肅穆。這種表達形式，便于廣大公眾的欣賞，易于理解雕塑內容，給人想象的空間。

　　3.2 院校創作模式與民間創作經驗相結合

　　現代美術院校雕塑創作中，一般先做1∶10左右的小稿，再做1m高的中稿，最后1∶1泥塑放大，而民間創作往往根據一張圖片，靠經驗直接放大。我們創作中，團隊認真推敲每個人物，駿馬的動作，每個人物形象的身份象征，制作了兩輪小稿。第一輪小稿解決各組團的空間關系，人物動物和器具空間布置關系，人物之間的相互關系等。第二輪小稿精心塑造，解決人物的具體形象和體量，用于等大泥塑的創作。然后，在等大泥塑創作前又經歷兩階段。一是斟酌修改；二是梳理表現要素，尤其是器具的考古成果研究和應用。

　　3.3 “求同存異”的雕塑語言選擇

　　參加泥塑放大創作的人員眾多，分4個組，80多人，既有院校師生，又有民間泥塑藝人，受教育的程度和創作經驗各不相同，雕塑語言也就各有特點，如此大規模的集體創作如何做到雕塑語言的“大同”呢？

　　同是服飾，還有遷都行進的方向相同，可又各不相同，例如有些回眸的，可以表現對故土留戀難舍的情懷。巧妙地利用人物寬大的袍服和衣紋，形成了一種強大的一往無前的動勢，形成剪影效果，結實厚重與飄逸靈動。疏與密，強與弱，個體的明確肯定表述與群體的團塊塑造，互相對比，共同出新。

　　首先，用道具的尺寸來推算或規定人物的尺寸， 道具用考古的成果和現代農耕中的農具作為參照，實物與雕塑的比例定為1∶1.3，人物和動物（除祖乙外）也按1∶1.3放大。這樣，不同的創作者在創作泥塑時，僅有一個標準，即全部人物尺度有了一個統一的參照系。雕塑家在創作中只要關心人物和器具的關系即可，不用太過擔心人物、動物到底是大是小。

　　為了凸顯主題，祖乙的高度定為3.95m，身旁的王后按他的高度為參照，構圖和氣勢上有了提升。可以說，《祖乙遷邢》創作繼承了新中國大型主題創作的優秀傳統，以主創團隊為核心，在主題把握，表現形式，造型定位，創作組織，協調合作等多方面繼承了《人民英雄紀念碑》《中國人民抗日戰爭群雕》《空戰英雄》《海上思路雕塑博物館》等大型經典雕塑作品的創作傳統和經驗，并在主題深度，藝術形式，技巧處理及手法上有創新。器具上，算好比例尺寸后，按民間做法，直接放大成形，不在小稿上過多糾纏。

　　4 審美效果

　　4.1 與大環境協調

　　群雕整體置于水池當中，既體現跋山涉水遷都不易，也使雕塑產生了生動的光影效果。同時，雕塑以南大門作為背景，強化了群雕遷都于“邢”的地點，又提升了整個園區環境的品位，在審美上形成一個高潮。

　　4.2 宏偉壯觀，飄逸靈動

　　疏與密，團塊氣勢與個體深入刻畫結合，剪影與水中倒影結合，產生了宏偉壯觀和飄逸靈動的審美效果。

　　4.3 唯美與奔放

　　女人、兒童唯美主義表現手法，給人美的享受。駿馬概括、奔放，讓人激動，催人奮進。

　　4.4 尊重現代人審美習慣

　　既寫實又簡約，不繁瑣，從頭到尾，氣勢上相對的弱、強、最強到抒情的弱，表現出極強的音樂節奏感。

　　前后組團祥云和衣紋的一致向后，人物、動物基本向前，呈現極強的韻律美。

　　5 實施效果評價

　　落成的雕塑基本上達到了創作要求，不足之處主要有：①旗幟的寫意效果沒達標，僵化有余，靈動不足。②器具和宮柱的規格尺寸人為地做了減少，氣勢不足。③鑄
銅人物的表面處理不到位，有些粗糙。④安裝在已經鋪好花崗巖的基座上，留下安全隱患。

　　6 雜感

　　整體創作方向是：藝術為人民服務，為時代精神服務。雕塑制作上，現實主義的寫實主義和中國傳統的寫意精神相結合。寫實是為了看得懂，寫意是為了增加美感。

　　把藝術表現手段和民眾欣賞習慣結合起來，堅定不移地走社會主義寫實主義的創作道路，堅守藝術為人民的本真精神，堅持藝術創作和時代精神相吻合。

　　另外，要讓專業的人做專業的事，要有充裕的創作時間。資本不能成為左右公共雕塑藝術創作的主導力量。地域性和雕塑周圍環境是雕塑需要探索的永恒主題。

程堅：資深雕塑家，中國工藝美術協會雕塑專業委員會會員，中國雕塑學會會員，美術學博士，河北省第三屆園博會系列雕塑創作負責人。